狐岐山的晨雾刚漫过断岩，三尾的指甲就掐进了掌心。她盯着山腹那片泛着青光的岩壁——苍玉母矿就在里面，能让被四灵血阵毁掉的灵脉重新活过来。可此刻矿洞外站着两拨人：青龙握着玄铁重锏，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十万大山的泥；幽姬的面纱被山风掀起半角，指尖的招魂幡缠着三缕幽蓝鬼火。
“这矿脉是狐妖先发现的。”三尾的声音有点发紧，身后的六尾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。他怀里的引魂灯晃了晃，灯芯是用他半颗内丹做的，此刻正暖着矿洞外的碎石。三尾知道六尾怕她冲动——当年为了抢玄火鉴残片，她差点被魔修废了尾巴，是六尾把内丹剜出来救了她。
青龙的重锏往地上一顿，震得碎石乱跳：“鬼王宗守狐岐山百年，灵脉断了，我们也得担着。”他的重锏柄上刻着“护”字，是当年鬼王亲手刻的，磨得发亮。可他说话时没往前挪半步，余光总瞟着矿洞顶的裂缝——那是四灵血阵崩裂时留下的，再震可能整个山腹都要塌。
幽姬突然笑了声，招魂幡上的鬼火晃了晃：“三尾姑娘忘了？去年你在胜水河畔被水魈缠上，是谁让鬼卒引你出来的？”她指尖划过幡面，那三缕鬼火突然散开，在矿洞外织成道淡蓝的网——是怕待会儿打起来，碎石砸坏矿脉。
山魈在旁边急得用独脚敲岩壁，“咚咚”响。他背着的藤筐里装着刚采的苍玉碎块，是昨天在河底摸的，本想先凑合用，可没母矿引着，这些碎块根本聚不起灵气。“要打赶紧打！”他独脚跺得更响，却悄悄把藤筐往矿洞边挪了挪，怕被重锏砸坏。
展开剩余73%三尾摸了摸腰间的玄火鉴残片，冰凉的玉面映出她眼底的红。她想起六尾守在引魂灯前的样子，灯油快没了，他的尾巴已经从雪白褪成了灰白。“我只要一半母矿。”她咬着牙说，尾巴尖不自觉地卷起来——那是她紧张时的样子，当年在黑石洞被追杀，她也是这样卷着尾巴护着受伤的六尾。
青龙刚要开口，矿洞顶突然掉下块巨石。三尾下意识想用尾巴去挡，却见道黑影比她更快——幽姬的招魂幡猛地展开，鬼火瞬间凝成盾牌，巨石撞在上面，碎成细沙。“这矿洞撑不住重锏。”幽姬的声音从面纱后透出来，有点闷，“当年四灵血阵崩的时候，我就在这，看着山腹裂成两半。”
六尾这时轻轻咳了声。他站在矿洞入口的阴影里，引魂灯的光在他脸上晃。“母矿要是碎了，谁都拿不到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着什么，“我记得二十年前，有个老山魈在这矿洞外种过青禾，说苍玉长在土里，就像庄稼，得慢慢养。”
山魈的独脚顿了顿。他突然想起那老山魈——去年在胜水河畔，老山魈用最后一口气把他推出塌方的山洞，自己被埋在下面。“对，老东西说过，硬抢的话，玉会生气。”他挠了挠头，把藤筐里的碎玉倒在地上，青幽幽的光在碎石间漫开。
青龙的重锏慢慢垂了下去。他披风下的内衬磨出了洞，里面缝着块旧布——是当年碧瑶把合欢铃塞给张小凡时，掉在鬼王宗大殿的，他捡了二十年。“灵脉活了，狐岐山才能真的算家。”他突然往旁边挪了挪，让出条路，“你们先采，我们守着外面，不让山魈以外的精怪闯进来。”
三尾愣了愣，指尖的玄火鉴残片突然发烫。她想起六尾剜内丹那天，也是这样——他没喊疼，只说“灵脉比我重要”。她往矿洞里走了两步，又回头：“你们要的话，分你们三成。”
幽姬的招魂幡轻轻摇了摇，鬼火在矿洞顶织成层光网：“我们不要。当年碧瑶用痴情咒挡诛仙剑，不就是想让这山好好的？”她的指甲划过幡面，那三缕鬼火突然亮了些，照见她面纱下的疤痕——是那天为了护着碧瑶的尸身，被剑气扫到的。
山魈已经蹲在矿洞边，用独脚把碎玉往母矿根须旁推。他哼起个怪调子，是老山魈教的，说是能让苍玉长得快。六尾的引魂灯凑过去，暖光混着青光，母矿的根须竟慢慢舒展开来，像有了呼吸。
三尾看着这景象，突然笑了。她尾巴上的毛抖了抖，落下些细碎的光——那是玄火鉴的灵气，正顺着根须往母矿里渗。青龙靠在断岩上，用重锏尖在地上画鬼王宗的徽记，画到一半又擦掉，改成了只狐狸的样子。幽姬站在他旁边，面纱被风掀起的瞬间，能看见她嘴角带着点浅痕，像是在笑。
等日头爬到山尖时，苍玉母矿已经抽出新的玉脉，青幽幽的光顺着山腹往四周漫。三尾把采好的母矿分成四份，一份给六尾养引魂灯，一份给青龙修补鬼王宗的残碑，一份给幽姬的招魂幡添灵气，最后一份留给山魈，让他埋在老山魈被埋的地方。
山魈捧着玉块，独脚在地上蹦了蹦，突然往矿洞深处跑：“我知道哪有青禾种子！种在母矿边，明年就能长出来！”
青龙的重锏敲了敲断岩，发出“当”的一声，像在应和。幽姬的招魂幡缠上他的胳膊，鬼火在两人之间晃成个圈。三尾看着六尾把引魂灯挂在母矿上，灯芯的光比之前亮了十倍，映得他的尾巴慢慢恢复了点雪白。
后来有修士闯到狐岐山，看见矿洞外站着个背藤筐的山魈，个握重锏的大汉，个戴面纱的女子，还有只三尾狐。他们以为要打架，赶紧握紧剑，却见那只狐狸甩了甩尾巴，大汉往旁边指了指：“要过？踩稳点，别踩坏刚长的青禾。”
晨雾又漫上来时，苍玉母矿的光顺着山腹往胜水河畔流，河底的水魈摆着尾巴，把光往更深的地方送。没人再提争夺的事，就像六尾说的：“灵脉活了，大家就都是守山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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